龚行皱了下眉,立即让人查了一下,果然,这个顾秋是顾正德的女儿!
    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知道了什么?
    龚行在屋里转了转,不行,得去找她谈一谈。
    ……
    龚温如的房间里,龚静晗还在抽泣,龚温如耐心地擦去她的眼泪:“好了,别哭了,明天你去看你顾叔叔,可不能肿着两只眼睛。”
    龚静晗恹恹地说:“我不想去看他,妈,我们为什么每个月都要来看他,那就是个杀人犯啊!”
    龚温如脸色一变。
    龚静晗噘着嘴不高兴地问:“妈,你不会真的要等他出狱,然后嫁给他吧?我不要那样的人当我的爸爸!他杀过人,我会被人嘲笑,被人排挤的!”
    龚温如垂下眼眸,苦涩地笑了笑,她又哪里想嫁给顾正德?
    可是……当年顾正德替她顶罪,圈子里最有权势的那些人都知道,差点事情就叫人捅了出去,是她妈跪下来求爸爸,爸爸才动了关系帮她摆平。
    可她虽然免了牢狱之灾,却也因为这件事,再加上和有妇之夫勾连不清,被整个上流圈层所不容不耻,被父亲逐出家门。
    这些年,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对顾正德不离不弃的痴心人,十多年风雨无阻地来看他。
    又杜绝掉顾正德前妻和前头女儿来探监,仿佛顾正德从头到尾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他们就该是一对的,这才一点点将自己的形象、名声挽救过来。
    圈子里对她的风评变好了,她渐渐能够回去参加一些不大不小的宴会了,父亲对她也有了好脸色,对她有了几分怜惜,哥哥也愿意让儿子和她接触,给她撑场面。
    甚至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们,提起她,也是赞叹她的情深不移,不离不弃。
    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况且,不嫁顾正德,又有哪户高门愿意娶她?
    别看那些男人似乎挺欣赏她的深情,对她有那么几分怜惜,但只要她放弃掉顾正德,那些人马上就会对她换了脸色。
    说白了,她值钱的就是她的人设!
    好在大师说过,世道要变了,顾正德以后会有一番成就。只有嫁给顾正德,用自己所能拿到的所有资源培养顾正德,才是她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
    到时候,那些陈年旧事,还不是胜利者来书写?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帮她将脖子上那个吊坠摆正,语重心长地说:“晗晗,你要知道,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今日我们娘俩的忍辱负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扬眉吐气。”
    ……
    顾秋将手腕梳理得不那么疼,也不怎么颤抖后,就开始打拳。
    虽然这里没有灵气给她吸收,但打拳能够让体内的灵气快速运转,对她也是很有好处的。
    这时听到了敲门声。
    小兔跳过去,扒到猫眼上看了看:“叽叽。”是那个讨厌的坏人。
    顾秋如今已经能够简单听懂小兔的叫声,说:“不用理会。”
    她继续打拳,丝毫不受影响。
    但那敲门声持续不断,中间停了一会儿,然后敲得重了起来,几乎是在拍门:“顾秋,开门,我们谈谈。”
    顾秋:“……”
    这话听着着实别扭,都不认识的人,有什么好谈的?说得好像他们多熟一样。
    不过他倒是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
    顾秋也不意外,嘲讽地想,有钱有势的人嘛,信息灵通点也很正常。
    顾秋打完一套拳,终于停了下来,去洗手间洗了洗脸,擦干,这才打开了门。
    龚行冷着脸正要说话,忽然愣住了。
    因为刚运动完,顾秋脸上透着红晕,碎发被水打湿,脸上明明没有化妆,但那眉毛却像描了墨,脸像打了腮红,唇像涂了胭脂,皮肤像擦了珍珠粉一样光泽莹润。
    像一幅画,浓淡相宜,摄人心魄。
    龚行也算是见过不少美女,但这一刻还是有些失语。
    突然就觉得,全身的燥脾气被洗涤了,一点怒火都提不起来了。
    顾秋不耐烦:“有事?”
    连这不耐烦,也让人气不起来。
    龚行不由得缓了缓语气,道:“不请我进去坐坐?”说着觉得这话有点轻浮,忙补救,“或者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好谈谈。”
    对这种莫名其妙脸大如饼的要求,顾秋只有一句话:“你手不疼了?”
    龚行感觉自己刚冰敷过的手又隐隐发疼起来,脸黑了下:“真的,我们谈谈吧,你突然出现在这里,还那么针对晗晗和姑姑,是知道了什么吗?我劝你不要以卵击石,这对你没好处。”
    顾秋顿了顿,笑道:“哦?我知道了什么?我又为什么要以卵击石?”
    龚行抿了下唇,姑姑名声正在好转,这时候顾正德的女儿跑出来闹事,难免掀起一些不好听的旧事。
    毕竟,顾正德和姑姑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离婚。
    龚行皱着眉,居高临下看着她:“龚言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
    他第一眼看到顾秋,哪怕她遮着脸,戴着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也能看出,她和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孤冷而清醒的特制,这是一个不会被虚的东西打动的人。
    无论是甜言蜜语,还是美好的诺言,她都看不上,她只看重实质性的东西。
    这样的人,有时候很难搞,但换一个角度其实往往最好处理,给她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顾秋微微挑了下眉:“龚言?”
    龚行道:“不错,我叫龚行,龚言是我弟弟,不是看在你和他是同学的份上,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你恐怕不知道,龚家是什么样的存在,愿意和你谈,是给你机会。”
    顾秋笑了笑:“原来如此啊,难得你看得起我。”
    龚行心中一定,妥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顾秋低下头:“那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不要再来这里,忘记顾正德是你的父亲,从此以后,你和顾正德再没有任何关系。”
    顾秋低着头挤了挤眼睛,硬挤出一滴泪水,抬头泪汪汪地看着龚行:“为什么啊,他就是我的爸爸啊!”
    龚行看着她眼角的泪,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烦躁,说:“顾正德过来坐这个牢,就是已经不要你了,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要来干什么?”
    顾秋心中好像有一把锤子敲了一下。
    过来坐这个牢?
    什么意思?
    她心底冒出一个猜测,整颗心冷了下来,嘴唇抖了下,低低说:“是啊,他愿意给别人顶罪,却没想过,我顶着杀人犯的孩子的帽子,会有多难生存。”
    “是吧,所以,不要再来找他了,就当没有这个人,我可以给你钱,房子也行,就当是弥补,或者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顾秋低着头,惨笑了一下:“我想要什么……”她眼神一厉,爆喝出声,“我想要你们这种恶心碍眼又自以为是的东西去死!”
    她一脚踹了出去,龚行没料到她猝然发难,竟就被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对面墙上,再摔下来。
    顾秋冲上去,又一脚踹过去,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肚子上,龚行猛地缩成了一只虾子。
    “你……”
    顾秋抡起拳头,一拳砸在他眼窝上:“看在龚言的面子上,龚言的面子好大啊?我是不是还应该感恩戴德?”
    又一拳,砸上第二个眼窝:“愿意跟我谈,是给我机会?多谢你看得起啊!”
    一脚踢中要害,龚行痛苦地惨叫一声,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你们真是好了不起啊!还要给我钱给我房子,我他妈缺你们这点钱吗?”
    顾秋越打越气,疯了一般拳打脚踢一通,“垃圾!恶心!臭不要脸!自以为是!去死!”
    等发泄够了,她抬起身子,一肘子击在龚行的脖子上。
    龚行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顾秋喘了两口气,扶着膝盖看着他,眼神空茫,两行泪忍不住就滚了下来。
    顾正德!她的好爸爸!原来杀人真相是这样。
    他去给别人顶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想过她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未来上学、就业会多多少阻碍?有没有想过她跟着陈娅兰,陈娅兰会不会好好对她?
    他给谁顶罪?想必不是那个叫什么龚温如的女人,就是那个女人相关的人吧!
    真是好大一个情圣啊!
    她低下头又哭又笑,觉得之前还在怀念和期待他的自己简直傻透了!可笑无比!
    她哭够了,闭了闭眼,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掉眼泪,提起龚行的一只脚,要往屋里拖,先藏一下,至少藏到早上九点。
    但她冷不丁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道修长的人影,不知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顾秋浑身一寒,僵住了。
    那人慢慢走了过来。
    顾秋放开龚行的脚,站直身体,看着那人,面无表情,身上充满戒备。
    虽然这个人跟着的那位夫人,和龚行的那个姑姑不太对付,但他们应该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同一个圈子的人总是会一起排外的。
    他看到了她打人的一幕,是实打实的目击证人,如果他报警……
    男人走到她面前,顾秋微微仰头看着他,他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眸色如雪,淡然冷寂,五官精致得跟手办一样,像一个永远都不会有表情和情绪波动的冰雪之人。
    下一刻,这个冰雪之人拿出一块雪白的湿巾。
    顾秋:“?”
    庄雪麟道:“擦手。”
    顾秋怔怔地接了过来。
    他就这么垂眸看着她,这个角度看起来眼眸显得格外狭长,眼型迤逦漂亮,但眸底含着一星冷光。
    仿佛实验课上,严格的老师盯着学生,要看她怎么操作。
    顾秋瞬间梦回课堂,忍不住抖了下,莫名地很有压力,当着他的面把手擦干净了,一根手指都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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