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晴心中想得明白,经历过先前那一劫后,他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就已经是一份天大的福气了,至于那些个身外之物,买了也就买了吧。
    而且根据景晴的观察,医馆里的这些女大夫并未佩戴太多的首饰,头发也只是用绳子在脑后简单的扎了一下。
    还有许多女子像戴璐一样,直接留个短发,想来是这个世界的女子并不是太过讲究衣裳和首饰这种外在的东西  。
    说起来戴璐的发型落在景晴眼里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戴璐作为一个女子,却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比男子都要利落潇洒,要不是她穿的是一件紧身衣物,属于女子的特征十分的明显,第一次见面时景晴都要误以为她是男子了。
    在景晴这种从小就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人看来,戴璐的穿着和打扮,都是离经叛道到了极点的。
    偏偏像戴璐这样的打扮,在这个世界好像是十分寻常和普遍的事情。
    这一点从医生护士路过时都不多看戴璐一眼,一副司空见惯了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见家里的女人都争着要变卖自己的衣服和首饰,景安泓只觉得头疼。
    如今都还不知道他们买下那块地到底要花多少钱,怎么就说着要变卖首饰了,景安泓连忙摆手道:“现在商议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们先回去盘点一下府里剩下的财物,然后再讨论要变卖些什么也来得及。”
    “相比于你们那些钗环配饰,还是我的那些孤本名画更值钱一些,首饰是女子的脸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定然是不能卖的。”
    景安泓作为大家长,骨子里也满是古代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在他看来,妻女要是变卖首饰了,那他的脸也没有地方放了,所以变卖首饰绝对是走投无路时才会考虑的事情。
    对于唯一的儿子,楚绣娘很是信服,点头附和道:“那就等回去清点过财物再从长计议。”
    说完她又转身看着孙女说道:“你爹说得对,女子家的首饰是装点门面的,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动的,祖母这里还有好些东西呢,用不着拿你和你娘的那些首饰填补。”
    楚绣娘自认为自己是个和善的人,赵氏嫁过来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有眼馋过的她的那些个嫁妆,和其他家里想要把控儿媳妇嫁妆的婆母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商议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把府里的财物都卖掉还不够买地钱,那她宁愿不要这个宅子了,也不会要儿媳妇变卖嫁妆来买地。
    楚绣娘自己就是女子,所以更能明白嫁妆的重要性,她娘家家贫,出嫁时只陪了她两口樟木箱子,就这么两口箱子,也是她极其珍惜的东西,哪怕后面她屋里有了许多更好的箱子,那两口樟木箱子还是被她珍惜的放在床头,日日都要看着、摸着才会觉得心安。
    赵华兰有心想要多说几句,奈何护士过来给楚绣娘换药来,看着病房里这么多的病人聚在一起,护士冷着脸把他们都赶回了各自的病房。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就只能暂时搁置下来了。
    楚绣娘和景霖的症状最重,足足在医院住了五天才被医生准许出院,而景晴和景安泓等人早就在两天之前出院了。
    穿到现代五天后,景家人总算是能够坐在自己熟悉的大堂里,商量一家人以后的出路了。
    第7章 谢礼!
    景家人围坐在一起,因为宅子四周都被管理处的人用钢板和篷布遮了起来,所以哪怕是白日,在屋内也要点上蜡烛才能够视物。
    景晴坐在椅子上,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觉得身处的地方是既熟悉又陌生。
    景府依然是那个景府,屋内的摆设也和之前无二,但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景宅外面是京城高门宅邸聚集的鸣溪坊,如今却落在了一片空地上。
    人家买下来盖商场的地皮自然是大的,景家五进的四合院,也不过只占据三分之一的地皮罢了。
    站在景家大门外看,周围的一圈都是被压得平实的空地。
    楚绣娘出院看到自家宅子的第一眼,就是担心宅子下的屋基够不够稳定,别穿越的时候只带了宅子的一层地皮过来,那可就糟了。
    这个问题景安泓也担心过,当时他还在奴仆们住的下人房里找了把锄头,顺着墙角往下挖了将近一米,确定自家的地基在地下好好的埋着后,他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景宅外的那一片空地之外,就是热闹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在这个世界,多少人以能在帝都二环外的高档写字楼工作而觉得骄傲。
    景家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太短,并不太能够理解脚下这块地皮的重要性,只觉得这里的房只建得真高——高的让人仰起脖子都看不到顶。
    景安泓刚见到这个世界的那些高楼时还在心里嘀咕过:也不知道这边的房子是怎么修建的,既然能够修建的如此之高,也不知道要在地下打多深的地基才能维持住房子的稳定性。
    如今大家都想知道府里究竟还剩下多少的家当,到底够不够买下脚下的这块地皮。
    当家主母赵华兰也没卖关子,指着桌子上堆着的首饰和细软说道:“这两日晴儿和我已经清点过了,如今账房里还剩下三千四百两白银、五百两黄金。”
    这个数额肯定不是以往府里所有的存银,想来是府中遣散的账房和管家私下昧下了一些。
    这个结果赵华兰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事发突然,遣散府里的下人们完全是临时决定的,满府大几十号人,都是同时收拾东西走的。
    当时大家都忙乱着收拾东西,人多眼杂的,有些人没忍住眼前的诱惑,偷偷藏了些府里的东西走也是正常的事情。
    加上赵华兰是个和善的人,到最后也准许大家带走了在府里时常用的衣裳和被褥,也正是因为这样,又给了大家私下夹带的机会,毕竟在一大包衣物中塞上几锭银子,从外面是看不出异样的。
    一听说府中就只剩下这么一点银钱了,楚绣娘立即就坐不住了。
    “竟然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楚绣娘和赵华兰已经在心里仔细盘算过了,就算是府里的奴仆趁乱卷携了一些财务走,那也不至于只剩下这么一点银钱才是。
    想来是账房里出了一只‘大蛀虫’,如今他们一家都来了现代,想要追究也不可能了,倒是便宜这些人了。
    赵华兰乖顺的点头说道:“现银就这么多了,其他的就是府里那些零散的金瓜子、金叶子什么的,加起来能有一小匣子。”
    景家富贵的时候,也和京城其他高门大户一样,专门让工匠制了一些金银瓜子、叶子用作于打赏下面的掌柜、管事和得力的下人,一颗金银瓜子不过一钱重,用来当赏银是又好看又划算,真是在好不过的了。
    之前举家逃难的时候,楚绣娘就让儿媳和孙女把更加精巧的金叶子缝在衣服内里,现下这些金樱子已经全部被赵华兰翻捡出来收拢在一起了。
    这会儿赵华兰把装着金叶子的盒子往楚绣娘面前推了推,见婆母一脸的不满意,她连忙补充道:“这些是我们在外院和主院翻出来的,您的院子没去。”
    楚绣娘作为长辈,威严自然是有的,她人不在,赵华兰和景晴轻点家里的财物时,都选择性的略过了上院。
    以往府里就楚绣娘居住的院子里的金裸子准备得最多。
    楚绣娘娘家也借着景家的势搬到了京城,管着景家名下的几处铺子和庄子,楚家人口多,小辈更多。
    楚绣娘每年像中秋、端午、年节时,光是散给娘家小辈的金银裸子,加起来就得有今天这么一匣子。
    虽然楚绣娘成亲的时候没有什么嫁妆,不过早些年景老太爷生意红火的时候,也是给妻子添置了不少私产的,所以她补贴起娘家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底气不足。
    看着面前的雕花小匣子,楚绣娘叹气道:“我院子里的也在这里了,之前准备逃难的时候都装进包袱里了。”
    像楚绣娘这种苦过的人,之前准备逃难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手边轻便的财物都装到包袱里了。
    之前打包好的包袱赵华兰自然也是清点过了,里面除了少许的金银外,剩下最多的就是女子的各种首饰。
    景家女眷用的首饰大多都是在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错金楼里找匠人定制的,不但样式好看新颖,拿出去也不愁转不出手。
    所以收拾细软的时候,景家的女眷都把自己的收拾收拾得差不多了。
    其实府里最值钱的还是银票——大通钱庄的银票。
    赵华兰清点财物的时候顺带数过,府里所有的银票加起来足足有四万多两。
    这要是在大周朝,拿着四万两的银票,想在京城买块什么地皮买不下来。
    然而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大通钱庄,府里的这些银票在这里就是废纸一张,用来擦手都嫌硬得慌。
    昨日郭正清已经把协调过的地皮价格告诉景家人了。
    因为有政府出面,房地产公司那边也给了一个十分良心的价格。
    八亿两千万!
    这个价格只比人家房地产公司拍卖下来的价格多了一点手续费。
    八个多亿,贵自然是贵的,可是帝都二环的地皮价格本来就是这么贵。
    如今帝都早就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空置地皮本来就不多,这些地皮政府一两年都不一定舍得拿一块出来拍卖,人家房地产公司之前为了拍下这块地皮,也是费了老鼻子力的。
    要不是国家出面协商,房地产公司那边是打死都不会把到手的地皮让出去的。
    这块地皮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前面就是地铁站,后面一片商圈和写字楼,只要商场能够顺利封顶开业,光是各大品牌的入驻费,就是一笔不得了的数字。
    不过国家也不会让自己的公民吃亏,虽然收回了这块地皮,但也许诺会给这家公司另外一块地皮的优先拍卖权。
    在现代呆了这么多天,景家人在戴璐和邱成耿的帮助下,已经对现代的金钱体系有了基本的认识。
    就拿景家人现在所在的帝都举例,在帝都生活的普通人,月收入一万以下算是刚刚能够解决自己的衣食住行并存下少许积蓄的低收入人群,月入两、三万才算能够在帝都过得滋润,买东西的时候不用太过考虑价格,要是能够月入五万,那就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就拿戴璐举例,按她自己说的,目前她的工资税后能到手七千多。
    这个数字听上去很少,但是戴璐自己却很满意,因为作为公职人员,不但有五险一金,处里还为大家提供食宿,平常出任务也有专车,年节更有各种的福利和奖金。
    像戴璐这种对物质没有多大追求的女孩子,每个月几乎都能存下四、五千块钱。
    戴璐在景家人心里,就已经算是现代的精英人才了。
    然而按照戴璐的收入来看,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工作四十年,就算她后面涨了工资,那她这辈子辛苦工作所能得到的报酬也就只有三、四百万。
    用戴璐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工作一辈子,都不够在帝都买下一套房子的。
    普通人工作一辈子就只能挣个三、四百万,景家宅子下面压着的这块地皮价值多少?整整八个亿!
    这么大的一笔巨债,普通人奋斗十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的钱,这个数字直接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重重地压在了景家人的心里。
    之前景安泓的想法还很乐观,觉得把家里的财物归置归置,换得的钱财估计就够买地皮的了,如今盘算过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看着儿子、孙女愁眉不展的样子,楚绣娘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等会儿管理处的人来了,先把我库房里的那些个笨重的物件处理了,不能吃也不能喝的,留着也没多大用处。”
    能让楚绣娘放进私库里的物件那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好物件,什么青玉白菜,红珊瑚树的就不说了,最最普通的也是一些纯金打造的佛像和装饰物了。
    这些东西放在大周朝都是能够卖得出价格的珍宝,也不知道拿到这个世界能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景家人想要留下宅子的心很坚决,景安泓更是直接发了话,言说等特殊管理处的人来了,府里的东西不拘贵贱,都先紧着他们挑,要是挑完了还没凑够卖地皮的钱,那就把前面几进院子都拿给国家做景点,他们一家人全部搬到最后边的院子里去挤着住。
    在景家人看来,最后面的那个院子只有八间房间,他们一家四口人住在一起,就已经算是十分的拥挤了。
    因为之前郭正请清已经打过招呼要带专家过来了,赵华兰也就没再费劲去收拾,所以她们之前打包好的包袱就这样堆在大堂的桌子上,整整一桌子的珠宝首饰就这样胡乱的堆在那里,等着人来挑选。
    郭正清带着专家一绕过景家大门处的影壁,就被那铺满了桌子的珠宝晃花了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哟,各种金玉首饰像路边的大白菜一样,大喇喇的堆在桌子上,一眼看过去,就被那片金光晃花了眼。
    戴璐看着自己领导那一脸失态的样子,心里略微平衡了一些。
    她就说嘛,寻常人见了这个场面都得失神,根本不是她没见识。
    作为一个现代人,除了逛金店的时候,戴璐真的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么多的黄金首饰。
    天知道戴璐先前之前多看了两眼,景家人就十分人情的从桌子上抓起那些首饰往她身上挂。
    景家人的行为把戴璐吓得够呛,虽然管理处也没规定说不能收穿越者的东西,但是桌子上的这些东西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古董,还都是鎏金镶玉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根本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收下来。
    然而景家人之前就没见戴璐身上带什么首饰,还以为是她家里不富裕的原因。
    本来景家人这几天就在琢磨自己该如何报恩,如今戴璐因为震惊多看了桌子上的这些首饰两眼,景家的人看在眼里,当即表示不能让恩人没有首饰用,楚绣娘大手一挥,从包袱里捡了好些个品相好的,又适合小姑娘佩戴的首饰,态度十分强硬的给她戴到了身上。
    哪怕戴璐已经再三表示自己不能收他们这么珍贵的东西了,也能没阻止景晴她们拉着她,往她身上像装扮圣诞树一样挂首饰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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