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浑身香汗淋漓,徐玉庭拿自己的外袍裹住你的身子,将你抱回了屋子。
    所幸此时已是深夜,下人都睡下了,你们二人的香艳之态才没有被人发现。
    夏莲听见动静,忙从榻上起身迎接,见到徐玉庭怀中昏昏欲睡的你,双目圆瞪,艰难地咽下惊呼。
    徐玉庭面色如常,吩咐道:“下去烧些热水给你主子。”
    夏莲连忙应“是”,匆匆垂下眼,不敢再看。
    你们二人折腾一通已经快到天明,徐玉庭为你擦拭完身子却没有离去,反而脱衣上床,将你虚虚搂在怀中。
    夜里寂静无声,你如今实在没有力气推拒徐玉庭,任由他搂着,倦怠地阖着眼皮。
    徐玉庭见你昏昏欲睡的模样,一双杏仁眼弥漫着困倦的水雾,实在可怜可爱得紧,忍不住伸出手揉揉你的额发。
    他在朦胧微光中笑起来,狭长的丹凤眼在眼角勾出清澈明丽的弧度,温和疏朗,哪里看得出方才在灵堂中那一副十足狡黠的模样。
    在你熟睡之后,徐玉庭又戴上了他谦恭温良的面具。
    夏莲不敢待在里间,纵使心中早有准备,她还是被主子这样明目张胆的留宿吓了一跳,直到听见徐玉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徐玉庭本已打算离去,路过门槛时却停了下来,语气淡淡地对夏莲说:“看好夫人。”
    夏莲偷偷抬眼,徐玉庭交代完这一句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只带起一阵寒凉刺骨的风,冻得她从头到脚都激灵了一下。
    看好夫人,要如何看?
    是不许夫人出屋子,还是不许夫人出院子?
    夏莲实在捏不住这个准。
    她这厢正焦思苦虑着,却没有为此心烦多久,因为你很快就因为染了风寒病倒了。
    匆匆撑到徐玉成下葬,你便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那日你在棺椁前摇摇欲坠的模样都被人看在眼底,旁人只道你的疲弱是为夫君日夜守灵,疲惫太过所致,倒平白叫你多了一个孝媳的名头。
    徐府一下子多了两个病人,徐老夫人顾忌名声,眼见着没法将你这个“孝媳”立刻赶走,心里更加烦闷,身子骨也不见好,同你一般病歪歪地躺在床上。
    你二人一病倒,要说如今徐府上最操劳的人,那当属徐玉庭无疑。
    白日里他忙着新官上任的事,归家要为徐老夫人侍疾,夜里又来寻你。
    那一纸休书正躺在你的妆奁之中,你恹恹地说:“徐叁少爷,若有一日你厌腻了这般与寡嫂暗中苟合,烦请你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依老夫人所言,将我送去姑苏的尼姑庵中,好彻底还我个清净。”
    徐玉庭并不理会你的讥诮之语,明亮的瞳仁带着淡淡的笑意,俯下头颅去寻你的唇。
    他对此乐此不疲,非要弄得你气喘吁吁才好。
    “我怎么可能舍得送妹妹去那等清苦之地。”徐玉庭声音懒散,“某必定要与妹妹长长久久、和和美美才好。”
    寡廉鲜耻、厚颜无耻!
    *
    你不晓得的是徐玉庭心里还有更惊世骇俗的坏主意。
    又一段日子过去,徐老夫人的精神头渐渐好了起来,便又打起送“丧门星”去尼姑庵的打算。
    但在此之前,徐老夫人还有一件搁置许久的事到了解决的时候,那便是徐玉庭的婚事。
    近日,因着府上下人间的流言,徐老夫人的心总有些隐隐绰绰的不妥当。
    那本是几个小丫鬟间的偷偷议论,不知怎的传到了徐老夫人耳中,说是徐玉庭夜半更深的时候从你的院子里出来。
    老夫人大怒,把几个嚼舌根的丫鬟打发了出去,夜里却总有些不安,几日后将休沐的徐玉庭叫到了屋里。
    徐玉庭遥遥见礼,笑容轻浅地唤道:“母亲。”
    老夫人点点头,向丫鬟小环示意,小环捧出一卷画册出来。
    徐玉庭面不改色:“母亲这是何意?”
    老夫人抬眼端详自己的小儿子。
    徐玉庭长身玉立,身形笔直地立在堂下,刚刚年及弱冠,一双凤眼总是对人笑意盈盈的,任谁见了都会叹道:好一个清俊斯文的郎君。
    徐老夫人作为徐玉庭的母亲,自然也是骄傲的。
    只不过……徐老夫人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么些年她的全部心力都扑在了徐玉成身上,加之徐玉庭虽然在她面前笑容和煦,她作为母亲却看不透儿子那双漆黑的眼睛,心中总觉得古怪,和这个小儿子算不得十分亲近。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跟前只有徐玉庭一个儿子,自然要多费些心力。
    徐老夫人让小环将画册递给徐玉庭:“这些都是京中还未婚配的适龄女子。”
    没等徐玉庭回话,徐老夫人又说:“在议定你的婚事之前,须将那丧门星送回姑苏去,免得沾了霉气。”
    一口气说完心头两件大事,徐老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等了许久,徐老夫人都不见徐玉庭接过那卷画册。
    徐玉庭嘴角噙着的笑慢慢消失在脸上,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胆战心惊的小环还有她手上的画册,轻飘飘地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同母亲说。”
    小环面露难色,抬头看了一眼老夫人,转头和徐玉庭对上视线,那双漆黑的眼睛满是冷意,连忙收起画卷退了下去。
    徐老夫人皱眉,语气不悦:“老叁,你这是干什么?”
    “请恕儿子不能从命。”徐玉庭昂起头,眼底波光浮动,明亮得惊人,他冷声道:“儿子不能将听雨妹妹送回去。”
    徐老夫人听见徐玉庭唤你“听雨妹妹”,大惊失色,不禁想起府上的流言,怒道:“孽障,她可是你的寡嫂!”
    徐玉庭淡声道:“休书已下,听雨妹妹早就不是徐家人。”
    徐老夫人的脸气得涨红,渐渐变得铁青:“你这是存心要将徐府的脸面放在脚下踩。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徐家闹出这种丑事,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徐玉庭并不恼,他眼角一弯,浅笑道:“母亲不必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成了儿子的罪过了。”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捏紧了桌角:“崔氏必须送回姑苏。你若不愿,便由我这个老婆子代劳。”
    “我与崔氏已有夫妻之实,儿子此生非她不娶。”徐玉庭直视着徐老夫人瞪圆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睛颇有些鬼魅似的幽暗,“当日,若不是母亲偷偷瞒着我将听雨送上花轿,她早该是我的娘子,而今,儿子不过是让一切回归正轨罢了。”
    “冤孽!冤孽……”徐老夫人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嗬嗬”地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徐玉庭眼波奇异,朝徐老夫人揖手:“母亲可要好好保重身子,莫再为儿子动气,若将来儿子与听雨妹妹得个一儿半女,也好与您一同共享天伦之乐。”
    徐老夫人纵使再气,再恨,也早就已经拿不住这个已非池中物的儿子。
    ……
    你大病初愈,听说徐老夫人又病倒了,颇觉惊异,又知晓了徐老夫人是和徐玉庭见了一面才昏倒的,更觉得古怪。
    那古怪之感在徐玉庭光明正大地出入你的屋子,往你屋子里添置东西的时候越来越浓。
    直到有一日,徐玉庭遣人来为你量体裁衣,夏莲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让你心中的古怪达到了极点。
    你忍不住逼问夏莲。
    夏莲为难地看了你一眼,终究躲不过多月以来良心的谴责,支支吾吾道:“叁少爷说……要遣人来为夫人做嫁衣……”
    你一惊,慌乱之中竟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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